長期在喝狼奶　鼓吹階級鬥爭

　　袁偉時文〈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於1月在冰點發表後，關於喝狼奶之說受到攻擊，指他以狼罵執政黨。

　　冰點在復刊日刊出長文〈反帝反封建是近代中國歷史的主題〉，是中宣部批判袁偉時的「第一炮」。袁偉時在香港報刊發表兩篇文章，回應中宣部給他羅織的罪名：「極力為帝國主義列強侵略中國罪行翻案。」

　　袁在明報月刊透露，狼奶的術語非他首創。在1979年的五四運動討論會上，「中宣部部長鄧力群」談及張志新悲慘遭遇後說：「我們是飲狼奶長大的！」

　　袁偉時說：「這句話可圈可點！在我看來，所謂狼奶就是十九世紀以來的極端民族主義和把階級鬥爭絕對化的觀點。……動輒把人們的意見分歧和利益衝突看作階級鬥爭新動向，為肆意剝奪公民權利的暴政和暴民專制提供根據。」

　　袁偉時對狼奶的解釋言之成理，但他提到的鄧力群，在1979年時並非中宣部部長，而是社科院副院長，中宣部部長是改革大家胡耀邦。當時社科院紀念五四運動60周年討論會，以周揚的長篇報告〈三次偉大的思想解放運動〉為重頭戲。這份報告，與後來探討社會主義異化現象、推動思想解放運動息息相關。

　　討論會著墨於民主和科學，強調沒有民主就沒有科學，「民主精神首先表現為以平等的態度進行自由討論，不能少數服從多數，下級服從上級，只能一切服從真理。」會後，人民日報發表幾篇評論員文章，論述「批透極左路線貫徹雙百方針」。

　　討論會既提倡民主和科學精神，又提及狼奶，與胡耀邦正視極左禍害、廣開言路有關。

　　非常不幸，後來的言論空間日益緊縮；在27年後的今天，提及義和團反人性、反文明傾向，反思喝狼奶，居然有罪，並導致冰點周刊停刊，顯現胡耀邦和趙紫陽之後思想言論生態的惡化，幕後操控「兩桿子」者的指令控制嚴密。

　　官方政治運動　暴力化仇恨化

　　以階級鬥爭論鼓吹階級仇恨，原是共產革命的手段。但是，共產黨得政後，仍把人類歷史說成一部階級鬥爭史，長期「以階級鬥爭為綱」。這是與社會現代化背道而馳，不能走向真正的法治軌道。

　　社會現代化的基礎是法治。法治的標誌之一，是保障人權、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罪與非罪的裁定，必須有獨立的司法程序，而非由當權派隨意劃分階級，按階級鬥爭論的偏見裁決。

　　按照馬克思、列寧的階級論，階級是以生產資料佔有的狀況（產權）劃分，但地主和富農的土地被沒收、城鄉不存在「剝削剩餘價值」之後，毛澤東卻還編造新地主、漏網富農和階級敵人，聲稱「階級鬥爭要天天講」；後來，在中共高幹中居然有資產階級代理人和走資派。八九學潮後，第三代領導核心仍強調社會上存在階級鬥爭，九十年代末期以來則以「敵對勢力」、「破壞社會穩定者」替代「階級敵人」。

　　從階級鬥爭論到敵對勢力論，都成了隱瞞真相、迴避民怨、壓抑言論、秋後算帳的藉口。在近期農民抗議圈地時，有官員極力隱瞞事實，把質疑幹部貪污和土地收益流失稱為「敵對勢力造謠」，就是嫁禍的一例。

　　長期鼓吹階級鬥爭論，使政治運動暴力化，受冤屈者眾多。最近，炎黃春秋等雜誌討論土改的極左錯誤，提及亂打亂殺地主、富農及其子女，也提及「有些被鬥對象，僅僅是因個人成見和私仇而被打死。」在五十至七十年代初，即使是在中小學，也有不少教員是「階級鬥爭積極分子」，任意給看不順眼的學生亂加罪名，對地主、富農子女的歧視和誣害更甚。

　　土改之後的肅反、反右、文革直到「反動亂」，都是暴力化的政治運動。暴力化、仇恨化的遺毒，至今仍重。

　　現在，不少鄉村幹部成為任意欺凌農民的土霸。為了多收「計劃生育」罰款而私設牢房，殘酷毒打農民；又強制攤派，以滿足「吃喝嫖賭報公帳」之樂。有怨言或上訪的農民，被指為「階級敵人」或「與敵對勢力串通」而受迫害。

　　狼奶毒害甚深　大肆侵佔掠奪

　　狼奶之害，不只是暴力化、仇恨化導致社會和諧的斷層，還在於對不同階級的政治傾斜，衍生利益的極度傾斜和特權主義；大小掌權者是階級的裁定者，自稱是工人階級先鋒隊的代表，實際享有各種特權。狠鬥的「革命性」和特權主義，使許多掌權者有濃厚的強佔、掠奪特性，包括對婦女的「性侵略」。

　　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家無怨。」當今的特權階層，卻反道而行。他們在圈地、賣煤、侵吞國有資產中，以侵蝕弱勢群體的利益積聚不義之財；在下崗職工、失地農民的眼淚和礦難者喪失生命中，品嘗「權力的滋味」。這種「狼群現象」，結下深深的民怨。

　　狼奶之害，也在於思想、言論的禁錮。在階級鬥爭論和穩定壓倒一切論之下，個人崇拜的愚民活動猖獗；獻媚的「歌德」和盲目服從的「但丁」（緊跟），愚忠和人身依附的控制模式，阻礙了獨立思考和國民素質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