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軍入侵烏克蘭，狂炸平民住宅甚至婦童醫院，無辜者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據聯合國人權專員辦事處的消息，2月24日至3月16日，超過320萬難民正在逃亡或已逃至波蘭等鄰國【1】。

　　面對戰爭的殘暴，目睹兒童驚慌哭泣的畫面，是譴責侵略、同情難民，還是在難民苦難中閉上眼睛：「白黑在前而目不見，雷鼓在側而耳不聞」（荀子．解蔽）？是讀書人（知識人）良知的底線。

　　2月24日俄烏開戰以來，北上廣的「網絡水軍」，透過網絡平台或微博等載體，聲言支持俄羅斯，為揮軍烏克蘭喝采。在此「千人諾諾」的大環境下，卻有「諤諤之士」（直言辯明是與非的讀書人）發出反侵略之聲，令人感受到「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2】觸及的讀書人風骨：尊重事實，自主思考，為民請命。

　　1．歷史學教授　譴責俄侵烏

　　對於俄烏交戰，官方雖不公開以侵略之名譴責俄方，但表達了和談解決紛爭的願望。在3月11日的兩會記者會，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總理李克強說：「當前烏克蘭局勢世人矚目，中方也深感擔憂和痛惜。真誠地希望烏克蘭局勢能夠得到緩解，早日回歸和平。」

　　這是高層官員首次公開表達對俄立場。

　　讀書界的思考群特別是熟悉或研究歷史者，並不刻意唱反調，但認為必須阻止侵略戰爭，才有和平的到來。

　　最早公開譴責俄羅斯侵略的五士，是五間大學的歷史系教授：香港大學的徐國琦、北京大學的王立新、清華大學的仲偉民、南京大學的孫江、復旦大學的陳雁。其中，徐國琦教授為哈佛大學博士、戰爭史專家，著有《中國與大戰：尋求新的國家認同和國際化》等。

　　2月26日的五士公開信，譴責俄對烏的「大規模入侵」，關懷戰禍中的烏克蘭人：

　　「互聯網即時直播戰況：廢墟、炮聲、難民……烏克蘭的傷口深深地刺痛了我們。作為曾經飽受戰爭蹂躪的國家，家破人亡、餓殍千里、割地賠款……，這些苦難和恥辱鑄就了我們的歷史意識，我們對烏克蘭人民的痛苦感同身受。」又說：「強權不僅會使文明進步的成果和國際正義的原則毀於一旦，還會給俄羅斯民族帶來巨大的恥辱和災難。」

　　2．北大和清華　校友發聲音

　　精研戰爭史的徐國琦教授，接受BBC訪問時表示，侵略他國的戰爭，是逆現代文明之路。他說：「如果在21世紀還回到18世紀那種野蠻戰爭，去侵略另一個國家，這對人類文明來說是不可以接受的。……今天的重演就有可能導致第三次世界大戰，走上不歸路。」【3】

　　公開信在3小時內被查封。接著，衝出「千人諾諾」的，是2月28日的讀書界聯署函〈我們堅決反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這是北大、清華和山東大學、復旦大學、西安交大等10餘所大學校友，在趙奎平（北大無線電系校友）、劉少怡（北大技術物理系校友）和魯難（人民大學新聞系校友）等倡議下發出的反戰聲音。

　　聯署函「譴責俄羅斯對烏克蘭的侵略」，「堅決支持烏克蘭人民的抗俄衛國的正義鬥爭」。

　　簽署者表示，他們發聲是為了反戰、維護和平。在烏克蘭沒有侵犯俄羅斯的情況下，俄軍入侵烏克蘭，是挑戰人類良知的底線。

　　3月3日，又有200多位清華校友發聯署函，呼籲撤銷授予普京的榮譽博士學位，稱他是「戰爭狂人」，曾發動對克里米亞的戰爭，現在攻打烏克蘭是「赤裸裸的侵略戰爭」；授予他博士學位，是「清華大學的恥辱」。

　　3．有學者進諫　與普京切割

　　3月5日，體制內學者胡偉發表〈俄烏戰爭的可能結果與中國的抉擇〉一文，呼籲勿與普京「捆綁在一起」，正視全球的輿論主流，認清俄攻烏帶來的風險。

　　此文認為，俄軍即使能「佔領基輔並建立傀儡政府」，也非「最後的勝利」，應「通過和談體面結束戰爭」。它說，應與普京「切割」，「擺脫孤立局面」，要為「制止世界大戰及核戰爭爆發、為世界和平作出不可替代的貢獻」。

　　作者是國務院參事室公共政策研究中心副理事長，兼任中共上海黨校教授。其文最初發表於中、英文的「中美印象」網，北京的中國選舉與治理網亦轉載。

　　4．牽涉劉亞偉　中國治理網

　　這兩個網的創辦人劉亞偉，是夏威夷大學歷史系博士，長期任美國卡特中心的中國項目部主任，被視為官方「軟實力」的美國連線人，曾5次陪同卡特總統訪北京。

　　劉亞偉之兄是軍中名人、讀書界名人（歷史小說家）劉亞洲（曾任國家主席的李先念之女婿）。劉亞洲曾任國防大學校長（上將軍銜），近期「失聲」，傳可能有「政治麻煩」。

　　胡偉之文在14日或更早被「下架」，中國選舉與治理網在15日已打不開，不知是否已查封？

　　俄烏之戰如演化為三戰或核戰，是全人類的浩劫。有思考力和秉持和平、理性的讀書人，有一份為民請命的使命感，並鼓起發聲的勇氣，在「千人諾諾」的環境下是不容易的事。 　

　　5．俄文化名人　也抗議攻烏

　　北京、上海文學界和戲劇界，也有一些思考者挺身而出反對侵略、呼喚和平，表示同情烏克蘭戰禍的民眾。其中演員金星稱普京「瘋狂」，她聲稱：「尊重所有生命，堅決反對戰爭」【4】。

　　在俄羅斯，也有科學家發出反戰之聲。2月底，超過2千位科學家和科學媒體記者發表公開信，抗議俄對烏的軍事行動，稱「烏克蘭不會對我國的安全構成威脅，……戰爭是不公平的」【5】。

　　普京控制的俄羅斯第一頻道，也響起反戰之聲。3月14日，新聞主播說俄烏交戰時，編輯部編輯奧夫揚尼科娃（Ovsyannikova）站出來，高舉書寫NO WAR（不要戰爭）的紙牌。許多人都讚賞她追求和平、反侵戰爭的勇氣。

　　在第一頻道之外，俄羅斯許多城市連續有抗議示威，受到普京支使的軍警鎮壓。抗議之聲的背後，凸顯發動對烏戰爭缺乏「正當性」，難以凝聚共識。

　　6．有民意基礎　侵略者孤立

　　不管是北上廣等地讀書界的公開信，還是俄羅斯境內的反戰抗爭，都有民意基礎。

　　最重要的數據，是3月初聯合國特別會議的投票。

　　投票是關於譴責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提案。

　　在181個投票國家中，投支持票的141個，佔78%；投反對票的俄羅斯、白俄羅斯、紅色朝鮮等5個，佔2.7%；35個投棄權票，佔19.3%。投棄權票可視為反對攻烏軍事行動，它們如反對提案大可投反對票。

　　聯合國的投票結果，意味俄羅斯處於國際孤立的困境，並非是「朋友滿天下」。

　註：

　1，RFI 2022.3.18。
　2，司馬遷：《史記．商君列傳》。
　3，BBC 2022.3.1。
　4，德國之聲2022.3.2。
　5，獨立中文筆會網2022.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