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席捲」與「習捲」的諧音，本文標題為〈習捲四風浪起 水瓶竟裝茅台〉。

　　前一句，指習近平總書記以席捲之勢，發起對「四風」（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享樂主義、奢靡之風）的大排查、大檢修、大掃除（三大），掀起新整風之浪。

　　後一句，指在「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官場生態下，不少地方官吏仍在變戲法：上邊說公款消費不准茅台上桌，他便以礦泉水瓶裝入高價的茅台酒。

　　席捲，意謂床席（草席）捲物全掃走，不遺漏；形容氣勢大、效率高。此詞源自歷史典籍，《戰國策．楚策》有謂「席捲常山之險」；西漢政治家、賦家賈誼（前200—前168）的《過秦論》云：「秦孝公……有席捲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

　　習近平始上台提出掃「四風」，並有雷聲隆隆之勢，頗有整頓吏治之態。但是，掃「四風」的「頂層設計」，與「落地效果」落差太大。中央政策仍難在地方「落地」，陷於央（中央）地（地方）間「空轉」。「空轉現象」背後的體制弊端，自應理性探討。

　　查官僚主義　照鏡子洗澡

　　執政黨不正之風和社會誠信缺失，並非新話題。糾正不正之風和肅清貪腐，早被稱為執政黨的「重要工作」。

　　對於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享樂主義等，幾代領導人都發表了一系列講話；不正之風將導致亡黨亡國之說，更成為「老生常談」。每一個新總書記上任，都提一套口號，如前任胡錦濤，提出「榮辱觀」及相應的幾項規定；習近平上任，則提出「八項規定」，發起「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掃「四風」），但「空轉現象」一直存在。

　　掃「四風」，被稱為「為民、務實、清廉」的「重要部署」，是政治局「4.19會議」的決定，6月18日，習近平召開工作會議發表講話，強調「照鏡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

　　高層協調機構「中央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領導活動小組」，隨著成立並全面操作。

　　荒山塗綠漆　綠化也造假

　　掃「四風」的主因，是「四風」積聚民怨太深，加劇執政黨的危機。

　　在「不是鐵板一塊」的官方媒體中，相對較為「開明」的人民日報評論部文章，不同於極左的一套，它比較能正視體制弊端、關注官場生態。

　　它最近發表的「黨的群眾路線新思考」系列，觸動官場腐敗現象，提到「群眾反映強烈的突出問題」：「或貪圖虛名、弄虛作假，搞形式主義；或高高在上、脫離群眾，搞官僚主義；或追名逐利、不思進取，搞享樂主義；或鋪張浪費、揮霍無度，刮奢靡之風。」它又提到一些幹部「不聞民間疾苦、不問群眾冷暖、不知民情民意、不曉民愛民願」，「使得黨群關係面臨嚴峻考驗」。

　　對於形式主義的「特點」，它說：「裝腔作勢、有名無實」，「總擺出一副『政治正確』的樣子」，「假大空、空對空。表面如火如荼，實則一地雞毛；看似動作不少，只是原地空轉；自己樂在其中，群眾苦在其後。」

　　官場的形式主義，是「一黨領導」體制的老頑症。早在1992年初的「南巡講話」，大家長鄧小平就提及形式主義：「現在有一個問題，就是形式主義多。電視一打開，盡是會議。會議多，文章太長，講話也太長，而且內容重複，新的語言並不很多。重複的話要講，但要精簡。形式主義也是官僚主義。要騰出時間來多辦實事，多做少說。」這是針對八九學潮後的兩個當權派核心人物講的。

　　形式主義的「樣板」匪夷所思。除了「種樹無根」，還有人民日報評論部文章提到的「荒山塗綠漆，枯樹插新枝」。地方官吏在山上豎「看板」，上面漆一片綠油油的樹木，就是「枯樹插新枝」了。

　　形式主義的背後，是地方官吏的貪污、浪費和左折騰。

　　掃「四風」的另一主因，是中共高層對蘇共垮台、蘇聯東歐解體的憂患意識。蘇聯的《西伯利亞報》，在蘇共垮台前有問卷調查蘇共代表誰？認為代表勞動者的只有7%、代表官僚等階層的高達85%。失去民心，正是蘇共垮台之因。

　　走法治之道　不回乾問責

　　掃「四風」並不順暢，來自特權階層的阻力甚大。中共吉林省委透露，掃「四風」面對「不落實」的頑症。

　　人民日報評論部文章〈狠剎奢靡之風重在清廉〉，提及習總的「八項規定」，在一些地方有落實障礙：「要求杜絕公款吃喝，他把鮑魚海參轉入地下；要求禁止迎來送往，他用礦泉水瓶裝茅台、拿紅塔山盒藏熊貓；要求防止超規格接待，他把高檔酒店落戶在機關食堂。」以次煙之紙盒裝高價名煙，是常見的「貓鼠遊戲」。

　　習總故鄉陝西富平縣的婦幼保健院產科副主任張淑俠，竟拐賣嬰兒牟利（新京報8月6日訊）。網民留言：「這叫什麼三個代表？」「洗洗澡行嗎？」

　　上海高級法院的幾個「高級法官」，竟照舊花天酒地、嫖妓如常。其「娛樂」之地，就在「上海市人民政府的重要接待基地」浦東新區衡山度假村夜總會。

　　貪腐猖獗、政令不暢，根源是社會未走向真正的法治軌道。沒有良法、善政和官德約束，一言堂式的長官制導致權比法大、關係比制度大、特權氾濫。

　　貪腐難以遏制，還關乎缺乏有效的問責機制。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有「暗渡陳倉、依然故我」之態，就在於問責的虛擬化（另一種形式主義），犯規或犯法極少被追究行政或刑事責任。

　　「林行止專欄」8月1日文〈種無根樹古已有之 高薪養廉不及公僕〉，論述清代公共工程的問責規範，提到建築工程的「保固」條款和種樹的「不回乾」條款。這一類歷史經驗，值得中南海「頂層設計」者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