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載：信報〈思維漫步〉專欄，2013.3.7，A19版；〈中國21〉專欄，2013.3.5，
　　　A21版、2013.3.11，A20版
上網：2013.5.23

　　在「一黨領導」體制下，執政黨與政權高層的換屆，是緊密相連的。換屆重組是「規劃型」的運作，早在一年前就有人選的「規劃」。這種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主導的規劃，有一套初始的制度。
　　
　　本欄2月28日文〈三月兩會期間 政權高層重組〉，略析制度構建中的黨政高層職務預設機制、定格量化、年齡邊界和任期邊界（進入、退出機制）等。本文以新一屆人大高層為研究個案，先破譯「178名單」隱碼，再評估定格量化機制下的副委員長「規劃」人選。

　　副委員長席　政客獲分配

　　「格」或「規格」，是北京政界流行的詞彙，鄧小平在1982年說，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的副主任和常委，「在我們黨的生活中的格，是相當於中央政治局委員」。

　　黨政換屆重組的互動，在於高層職務預設機制、定格量化。就人大高層而言，定格量化的意涵之一，是委員長（兼黨組書記）和第一副委員長（兼黨組副書記），分別定格於政治局常委、委員，這種定格與高層職務預設機制息息相關。

　　意涵之二，是副委員長席位由中共和所謂「參政黨」攤分，十一屆的席位，是中共7席、佔54%，「參政黨」6席、佔46%，這就是席位的量化。中共和「參政黨」各有「定格」的規範，9個「參政黨」（又稱「民主黨派」，指8個政客組織加工商聯）的定格是：6個「大黨」民革、民盟、民建、民進、農工、九三的主席，有副委員長席位。

　　自中共十六大以來，定格量化近乎「模式固定」，但有因人而作的小幅度「靈活調整」。如九三學社中央主席韓啟德，因已任副委員長兩屆，在任期邊界剛性約束之下要退出，已轉任十二屆政協委員，預定任副主席。

　　一七八名單　有政治隱碼

　　對於副委員長人選的「規劃」，可以解構的視角去觀察，先分解制度結構、本屆人大會議主席團組成結構，進而破解「規劃軌跡」。破解的研究載體之一，是官方於3月4日公布的主席團178個成員名單（權稱「178名單」）。

　　「178名單」有特定的結構，官方釋放的政治符號隱碼有待破譯。

　　主席團的成員，包括中共中央政治局、書記處成員和部長，省委書記、省長；兼任省委書記的政治局委員，不兼省人大主任，由擔任此職者入主席團。預定任副總理、國務委員者，亦在主席團之列。國務院部長不列入，只有規劃升任副總理、國務委員或轉任人大常委（或副委員長）者才列入。

　　在主席團中，有幾位稱為常務主席。其結構模式是：第一位，預定的委員長；第二位，政治局常委兼書記處常務書記（本屆的劉雲山，他之前是習近平、曾慶紅、胡錦濤）；第三位，具政治局委員的「格」、預定的第一副委員長兼黨組副書記（本屆的李建國，上兩屆的王兆國）；從第四位起，是預定的副委員長，含新任和連任。

　　「178名單」的6個常務主席，依次是張德江、劉雲山、李建國、王勝俊、陳昌智、嚴雋琪（女）。名單釋放了政治符號，本欄的解讀是：中共十八屆中委、原最高法院院長王勝俊，將任副委員長，且是黨組的核心成員，民建的陳昌智、民進的嚴雋琪留任。不在「規劃」副委員長之中，自不可能列入常務主席名單。 　

　　張平和陳竺　具競爭優勢

　　上屆的13個副委員長，有10人已到年齡邊界或任期邊界（兩屆10年），必須退下。未到邊界的只有中共黨內的李建國和黨外的陳昌智、嚴雋琪3人，他們因此列入「178別單」內。

　　其他在副委員長「規劃名單」內，就精英優勢而言，諒有中共黨內的張平、向巴平措（藏族）等。黨外政客則有：民革的萬鄂湘（57，接周鐵農，數字為現齡，下同）、民盟的張寶文（67，接蔣樹聲）、農工的陳竺（60，接桑國衛）。他們都在「178名單」內。

　　王勝俊（政工幹部）早已列入高於部長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因位高而列入常務主席，排名僅次於李建國。

　　凡「規劃」為副委員長，為資深的正省、部官員，或兼具族群代表性（女性、少數民族）優勢。張平（67）是國務院資深部長，向巴平措（66）有中共西藏區委副書記、政府主席、人大主任台階，具少數民族代表性優勢。

　　張平兼具地方和國務院的資歷優勢，具地方三農、經濟計劃和國務院宏觀經濟的系統經驗。

　　他長期在安徽任職，當過省計委主任、副省長、常務副省長（正省級）、省委副書記。2005年調入溫家寶內閣的發改委當副主任，不久轉任主管國務院辦公廳的國務院副秘書長（接汪洋），為行政大管家，備受溫氏重用。

　　他和汪洋、回良玉（當過安徽省長、省委書記），因落實朱鎔基、溫家寶在安徽的農村改革，被稱為「安徽三俠」。1998年朱鎔基接任總理，在安徽農村建立「減負試點」，後試行農村費改稅，由主管三農、金融的副總理溫家寶「督戰」，回、汪、張先後大力配合，後被朱、溫吸納入國務院。2008年溫氏再次組閣時，張氏出任發改委主任（接馬凱）。

　　他為人平實，不隨「大流」、利用權力「弄個在職博士學位」，保留「安徽銀行學校」（中專）學歷的「原味」，北京等地網友大讚他正派，「不搞學歷假大空」。

　　國務院歷任計委或發改委的主任，後來均列位「黨和國家領導人」：李富春、余秋里、姚依林、宋平、鄒家華、曾培炎和馬凱，均任政治局委員或常委，只有陳錦華是政協副主席。

　　在中共十八大於去年11月舉行後，9個「民主黨派」也換屆改組。農工民主黨中央主席由陳竺接替桑國衛，陳氏因此有吸納為副委員長的「身份代表」。

　　現年60歲的陳竺（比桑國衛小12歲），為溫家寶內閣的衛生部長（任期由2007－2013年）。他和科技部長萬鋼（致公黨主席、政協副主席），號稱非中共黨籍的部長，國務院不再是「黨天下」（1957年「大右派」、新聞界前輩儲安平語）。

　　不過，據北京政界流傳的消息，他們實是中共黨員，是按「黨的需要」，以「民主黨派人士」的標籤「參政」。

　　陳竺生於上海（祖籍江蘇鎮江），長期居住上海，父母均為醫學教授、內分泌科專家。文革時，他在江西信豐縣務農，「榮任」赤腳醫生，後獲地方黨官「恩賜」，入上饒衛生學校（中專）念書，兩年後結業留校當教員。

　　1978年，官方恢復高考，陳竺考入上海第二醫科大學，讀醫學碩士學位（桑國衛畢業於一醫藥理專業，一醫和二醫均為上海名牌醫學院）。後留學法國，獲巴黎大學醫學博士學位，為血液學、人類基因專家，用砒霜（毒物）治療某一種白血球病頗有創見。他曾任科學院副院長，為生物學院士，具學歷優勢和專業經驗優勢。

　　入衛生部後，與先後的黨組書記高強、張茅（谷牧之女婿）等合作良好，參加過沙士之役的專業工作，推動溫氏主導的新醫改（2008年起李克強參與）有政績。

　　他有上層關係優勢，曾是「太上皇」的健康顧問，又被溫氏引入國務院，備受重用。

　　「規劃」與結果會有些落差，原因是早已退位某權要仍有後影響力，十八大後其親信既掌宣傳、政法系統，又握組織實權。他對拍板定案的介入，是制度之外不易評估的因素。有的人或遇「上馬障礙」，可能只任常委。

　　編後記：

　　3月15日中共中央機關報《人民日報》公布，新一屆人大委員長為張德江；副委員長13人：李建國、王勝俊、陳昌智、嚴雋琪、王晨、沈躍躍、吉炳軒、張平、向巴平措、艾力更．依明巴海、萬鄂湘、張寶文、陳竺，其中9人在作者的評估中。